北京时间8月11日凌晨,在巴黎水上运动中心举行的2024年巴黎奥运会花样游泳双人项目双人自由自选比赛上,来自深圳的“双胞胎姐妹组合”王柳懿、王芊懿以总分566.4783分获得花样游泳双人项目奥运金牌。这是中国花样游泳双人项目的第一枚奥运会金牌。就在前几日,二人随中国花样游泳队在集体项目中以大比分优势获得奥运队史首金。至此,中国花样游泳队再创历史,包揽了本届巴黎奥运花游项目的两枚金牌。在几代花游人的梦想终得实现的这个夜晚,两位“深圳女孩”也在真正意义上站上了花样游泳世界之巅。
静如睡莲 动如猎豹 双胞胎姐妹拿下双人项目首金
本届奥运会花样游泳双人比赛分为双人技术自选和双人自由自选两个子项。在先前的双人技术自选比赛上,王柳懿、王芊懿以中国风节目《莲》获得276.7867分排名第一。在双人自由自选比赛中,二人本赛季的国际赛事积分在所有参赛选手中排名第一,因此最后一位出场。
本场比赛,王柳懿、王芊懿表演的节目主题为《猎豹》。快慢板节奏交替变化间,二人的动作灵动而迅猛,如同猎豹跃起捕食的瞬间。凭借其精湛的技巧和默契的配合,姐妹俩在水中展现了一段充满力量与速度的艺术表演。姐妹俩以一次同步跳跃结束了表演,随后浮出水面向观众致意,如同猎豹在胜利之后的自豪姿态。
参赛的17支队伍里,有7支队伍申报的难度分值超过了50分,更有队伍赛前临时提高了申报难度,分值超过了60分。选择更具挑战性的动作以期获得更大竞争优势的同时,难度更高的动作也会增加动作罚分的风险。
2023年,国际泳联修改了花样游泳项目规则。在当年的日本福冈世锦赛上,王柳懿、王芊懿二人未能完全适应规则变化,难度动作未被裁判完全判定,最终与奖牌失之交臂。不甘放弃的姐妹俩不断调整动作以适应新规则的难度认定,随后的两届大赛中,二人在亚运会击败主要对手夺金,又在今年初的世锦赛上斩获四枚金牌。
在难度分方面,中国队花游选手向来稳扎稳打,在集体项目上也从未一味追求动作难度。姐妹俩在难度分不占优势的情况下,高质量地完成了全部技术动作和腿部动作。开场的1号腿部动作更是采用了和福冈世锦赛上遭到判罚的相同动作,而这一次在奥运赛场上,节目51.650分的难度分全部得到认定。二人在该项目上获得289.6916分,总分排名第一拿下中国花样游泳在双人项目上的首枚奥运金牌。
与其他几对仅参加双人项目的双胞胎选手不同,王柳懿、王芊懿同时参加了集体和双人项目的比赛。妹妹王芊懿表示,“在需要兼项比赛的情况下,体能分配确实很重要,但是经过三届世锦赛兼项比赛的锻炼,我和姐姐都适应这样的节奏了,为了实现金牌的梦想,这几场比赛我们都全力去拼了。”
从深圳的一方泳池游向世界最高竞技舞台,王柳懿、王芊懿二人用了近二十年的时间。在这一荣誉背后,是运动员的种种辛勤付出和不懈拼搏,是家庭与学校的悉心呵护和谆谆教导,是深圳多年来致力于体育人才培养和科学训练体系构建的努力,是中国花样游泳事业发展四十余年来,一代又一代花游选手对这一项目真切的热情,以及向着更高更强的目标不断奋进的坚定意志。
“旱鸭子”父母教出的奥运冠军
“有一次我们买了游泳圈回来,本来我也不会游泳,她们俩就直接抱着游泳圈跑下水了,我就在后面追。后来她们俩学完,我感觉她们挺有天分。”8月8日,中国花样游泳队集体项目夺金后,记者在王柳懿和王芊懿的家中探访时,双胞胎姐妹的母亲李巧芳跟记者分享了姐妹俩第一次接触游泳时候的趣事。李巧芳的丈夫王惠其在一旁打趣道,“这不好写吧,像是旱鸭子教出了奥运冠军似的。”
回忆起女儿们走上职业的道路,王惠其表示,姐妹俩最早去体育馆学游泳时,教练觉得两人水性好,建议她们走业余训练之路,但王惠其没同意。“后来有位省队退役的朋友来家里做客,带柳懿和芊懿去小区游泳池游泳,发现她俩真的特别有天赋,建议她俩学花样游泳,对体态训练也有帮助。”
王惠其表示,女儿们很喜欢游泳,而且比同龄小孩水感更好。在深圳训练了两年多后,姐妹俩被广东省队相中。
在王柳懿、王芊懿之前,王惠其和李巧芳家中没有人从事体育行业。最初,李巧芳担心她们的职业体育生涯可能会影响学业。“但是她们太热爱这个项目了,太痴迷了,而且两个人从小就‘主意正’,尤其是妹妹当时坚决要去省队,无论我们怎么劝说,得到的答案就是必须去省队。”李巧芳说道。看到女儿们的决心后,李巧芳最终给予了支持。
“我们也没想到这么多年来,她们已经走上了巴黎奥运舞台,登上了最高的领奖台为国争光,真的挺不容易的。”王惠其说道。
与李巧芳更关心女儿的生活、身体和饮食方面相比,父亲王惠其更多地会帮助女儿们一起克服眼下瓶颈、分析未来规划。2019年,姐姐王柳懿因伤离开国家队,也因此错过了后来的东京奥运会,后来经历高强度训练才逐渐复出。王惠其表示,女儿们遇到瓶颈时,自己也希望能推她们往前走一步。“所有的运动员,对自己的项目首先要抱有热爱和喜爱,并且持之以恒地去训练,遇到一些波折或是困难能够去承受它、接受它,去解决问题。作为家长,我们尽量地鼓励和引导她们,跟她们讲体育人物的故事,讲体育精神,希望她们能够克服这种困难。如果迈过了最困难的时候,以后的挫折就比较容易迎刃而解。”
“深圳也能培养出世界冠军”
胡良慧还记得2005年第一次见到王柳懿、王芊懿姐妹时的样子。“像她们这种身体条件我还是第一次见——个子瘦瘦高高,四肢修长,正是最适合练花游的身形。”当时身任深圳市体工大队(现深圳市体育运动学校)花样游泳队教练的胡良慧一眼相中了这对双胞胎姐妹。那时候,姐妹俩已经会一种到两种泳姿,还学习过芭蕾舞,在水里不仅浮力好,而且动作规范,“是非常不错的好苗子”。
正是被教练胡良慧发掘后,姐妹俩才开启了花样游泳生涯。王惠其表示,当初教练慧眼识珠加上体育局的重视,才有了女儿们天赋被发掘的可能。
胡良慧表示,双胞胎的身份让王柳懿、王芊懿在配合上更具优势,彼此之间有着非常高的默契度,能够在表演中实现动作的高度同步和协调一致。两人经过常年的刻苦训练,能够流畅地完成较大难度的动作,例如在比赛中展现的各种旋转、托举、跳跃等动作,都具备较高的质量和精准度。
谈及二人随队获得中国花样游泳集体项目上的第一枚奥运金牌,胡良慧表示非常骄傲和欣慰。
1983年,也就是花样游泳项目入奥后的第二年,中国花样游泳队成立。胡良慧正是中国首批花样游泳选手。1996年,胡良慧离开湖北队来到深圳组建深圳花样游泳队,成为深圳花样游泳训练的开拓者,见证了深圳花游从无到有、从有到强的发展历程。近三十年的时间里,胡良慧向广东省队输送了十余名优秀运动员,其中有5人入选国家队,除了王柳懿、王芊懿以外,还包括奥运会亚军罗茜、陈晓君。
在胡良慧看来,王柳懿、王芊懿姐妹的成功独具代表性。“她俩是我们深圳本土培养的世界冠军,这说明咱们深圳不缺少花游人才,也具备培养人才的环境和能力。”近年来,随着深圳经济社会的发展,深圳花游队在训练环境、教练梯队和比赛经费等方面的保障不断落实,不仅为深圳花游的快速发展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也成为支撑深圳选手走向全国乃至世界竞技舞台的关键因素之一。
曾参加过1984年第一届花样游泳全国花样游泳锦标赛的胡良慧,回想这四十年间的光景如梦幻般惊喜。“真的没有想到,我们能看到中国花样游泳能够拿到奥运冠军、站在世界最高领奖台上的这一天。”面对采访镜头,她激动地说道。
2017年,王柳懿、王芊懿姐妹随中国花样游泳队在国际泳联游泳世锦赛花样游泳女子团体自由组合决赛中夺得冠军,为中国队在该项目上取得一次历史性突破。当年深圳因此掀起一股花样游泳热潮,大批年轻选手开始进行花样游泳的学习和训练。胡良慧相信,在本届奥运会后,这种榜样的力量将会对年轻选手产生更大的鼓舞。“因为在我们身边就能够培养出世界冠军和奥运冠军,我相信会有更多的人喜欢花样游泳、来参与花样游泳。”胡良慧说道。
“像树一样成长”的姐妹俩和深圳花游事业
王柳懿和王芊懿姐妹曾在深圳市南山外国语学校(集团)文华学校度过了八年的学习时光。对于从8岁开始训练花样游泳并逐步走上职业运动员道路的姐妹俩来说,平衡学校学习和日常训练是一项不小的挑战。
南外集团文华学校副校长钟颖是王柳懿、王芊懿的初中班主任兼英语老师。她回忆道,这对姐妹在学校时就十分勤奋和自律。为平衡学习和训练,她们对时间的管理非常精细,确保在学校的表现与在泳池中同样出色。无论是上课还是完成作业,她们都一丝不苟,以最高的标准要求自己。她提起,姐妹俩英语很好,曾在一次比赛结束后流利地用英语接受了国外记者的采访。在2022年回母校探望时,王芊懿也曾表示,特别感谢在南外学习时,打下的坚实基础,特别是英语方面的扎实基础。
2022年匈牙利世锦赛上,中国队包揽了花样游泳全部项目的冠军,王柳懿、王芊懿也斩获双人奖项,成为“四金王”。同年,南外集团花样游泳基地揭牌,姐妹俩与胡良慧教练共同出任基地的“校外专家顾问”。王芊懿表示,“当花游融入孩子们的生活,他们的未来将像南外校徽所表达的那样‘像树一样成长’。”
如今,历经各项世界大赛的王柳懿和王芊懿在巴黎奥运会上闪耀绽放,曾经受胡良慧教练庇荫的花样游泳小将已然成长为参天大树,同样庇荫着、引导着更多的花样游泳选手“像树一样成长”。
南外集团花样游泳基地首批学员众多,包括在广东省第十六届运动会花样游泳比赛中夺得冠军的南外学子。当年的比赛中,南外学子逆袭夺魁。夺冠队员表示,正是有了王柳懿、王芊懿作为自己花游项目的精神引路人,大家才能在关键时刻完成逆袭。
胡良慧教练也还在努力寻找和打造下一对“王柳懿和王芊懿”。在深圳市体育中心跳水馆,记者见到了年仅13岁的双胞胎姐妹周思晨、周思雅。姐妹俩自2018年练习花样游泳以来,已获得过多项国家级、省市级赛事冠军。今年二人首次代表深圳花游队参加洲际大赛,在第11届亚洲分龄游泳锦标赛中获得双人项目金牌、集体项目银牌,周思晨则获得规定动作银牌。
中国队获得集体项目奥运首金的那晚,周思晨和周思雅也与体育学校的队员们一起观看了比赛。众人为冠军荣誉掌声雷动的时候,小女孩们却对选手脸上的笑容记忆尤其深刻。周思晨说:“感觉柳懿和芊懿姐姐在比赛的时候非常开心,我也希望我以后能像两位姐姐一样优秀。”周思雅也表示,希望以后也想像两位姐姐一样参加更多的比赛,站上更高的领奖台。她们表示,第一次接触花样游泳时,水冷得“能感受到自己在冷水里竖起来的汗毛”。“但是越亲近水,我们越爱水。”她们这样说道。
对花样游泳的热爱和对荣誉的执着,自第一代花游运动员至今,穿越了四十余年的时光似乎都未曾改变,在如今王柳懿、王芊懿夺得奥运会冠军后又再次激起了更为广泛的涟漪。胡良慧教练表示,“深圳现在对花样游泳的热度,我觉得是非常可喜可贺的,所以我有信心会涌现出更多的好苗子。”
谈起奥运金牌的意义,王惠其也表示,“希望她们在奥运拿到金牌以后,能够作为一个榜样和标杆,引导未来的青少年多投入和参与体育运动,为国家作贡献,为深圳作贡献。”
不屈意志 终成高塔
2006年亚运会上,中国队首次战胜日本队获得花样游泳双人金牌,打破了日本在这个项目上的亚洲垄断地位。2008年北京奥运会上,中国队获得了集体项目的铜牌,实现了历史性的突破。而本届奥运会中国花样游泳队的主教练张晓欢,正是2008年北京奥运会时中国花游队的队长。就像胡良慧教练退役后深耕深圳,对王柳懿、王芊懿以及对更多年轻选手进行教导那样,一代又一代的花游人带着对冠军的渴望不断前行,将发扬中国花样游泳事业的意志一再传承。
中国花样游泳事业经历了四十余年的发展,其间来自各方的力量不断簇拥。如聚沙成塔一般,一切的努力和付出最终汇聚成一股强大而坚实的力量,助推王柳懿、王芊懿二人在巴黎奥运会上取得突破性的成就。汗水与泪水伴随着掌声,在每一次因托举飞溅起的水花中,在每一个旋转跳跃的动作结束后,交织成一幅动人的画面。两名来自深圳的女孩,凭借对花样游泳的诚挚热爱和多年的勤勉训练,为中国赢得了花样游泳双人及团体项目的首枚奥运金牌。这份荣耀是对两名运动员多年辛勤付出的最好回报,是对深圳多年来积极培育花样游泳运动员成果的最佳肯定,更是对中国花样游泳事业发展成果的最高赞誉。
北京时间8月11日凌晨,巴黎奥运会花样游泳双人项目的领奖台上,王柳懿、王芊懿饱含热泪,张开双臂向全世界致意,这是属于她们的花游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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